【邪瓶/师生】三角函数 y＝－cos x ( x＝0 )叁
“……小花，你快告诉我十班其实不是38人而是3人班级。”吴邪一脸夸张的惊悚神情，心中暗暗给这三人记了一笔，名字边上括弧，学霸。
解雨臣毫不留情地对着吴邪的脑门就是一记一阳指：“别闹。”他顿了顿，点开其他成绩示意吴邪继续看，“参加学考人数少的不正常，一来是因为平时十班成绩确实不算很理想，学考毕竟和以后的三位一体自主招生有关，有些人想以后成绩好了再考。可还有一点更重要的——”解雨臣的眸子冷了冷，“九月报名，那时十班班主任还不是齐羽，老班主任和这几门学科的任课老师一起，禁止他们报考。”
“禁止……报考？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解雨臣两手一摊，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每个老师带的班的均A率和期末总结奖金挂钩，十班任课老师当然不情愿让这帮学生降低自己的A率。教育网九中分区目前只有内网IP能上，所以大家只能在学校里报名，班主任在一旁盯着呢，说不让报那就不让报了。老班主任当时都放话了，但凡敢报的必须拿A，就为皮包的这一个B，那时的班主任和地理老师可没少冷嘲热讽十班。”
“我操这种老师三叔他妈还让他们留在九中？！”吴邪气极，掏出手机就准备打电话给吴三省问候他祖宗。
解雨臣无奈地按住吴邪拨号的手：“学考成绩出来后三爷就发现不对了，查清楚事情来龙去脉后那几个已经被赶走了，可考试是全市统考的，没法再补救了。”
吴邪闷哼一声，收起自己的手机继续看十班其余成绩。
九中一个年段共16个班，723人，其中十五十六班为30人一班的创新班，考试试题也与平行班不同，所以不参与前14个班的年段排名，也就是说，如果忽略请假缺考人数不计，期中期末回头考一类大考一般有六百六十人左右参加排名。
吴邪翻看着其余那四次考试的成绩排名，学考之后每人剩余的科目不同，只有高二上回头考这一次时间在学考之前，还是全十门科考试，估计是为了统计方便，虽然四次的各科成绩都有登记，名次却是按照仅语数外三门总分排的。
张姓小哥儿的排名始终稳定在三十名之前；绰号阿宁的女生高二下回头考那次有些不尽人意，另外都在年段前五十；那位皮豹则一直是一百来名的样子。
再往下翻excel，吴邪越看，眉头锁的越紧。
除了零星有十班学生偶尔会分布在中等排名，其他的，语数外总分在年段六百名开外的学生中，十班竟占据了将近三十人！
且就连那零星几人，排名也在一次次地下落。
“这个班……”吴邪沉吟半晌，却没了后话。
“现在你明白了吧？在咱们这种私立学校里，成绩就是王道。十班这个样子——”解雨臣似乎琢磨不好用词，停顿片刻，最后只能叹了口气。
吴邪没有接腔，表情有些凝重。
解雨臣挑起眼皮凉凉一瞥：“怎么的，堂堂小三爷这是怕了？”
“笑话！我吴邪什么时候怕过？这个班爷我还真教定了，非得给他们扭过来不可。”吴邪看着十班的学生的成绩，忽然严肃地问道，“小花，你老实交代，你的英语课该不会也没好好给他们上吧？”
“他们上课习惯了不好好听，我能有什么办法？”解雨臣耸耸肩，很是无辜，“而且对比十班其他学科成绩，英语能给他们拉到平均分左右，小爷觉得自己已经很牛逼了。”
“可小哥——哦，就是那张起灵——你看他的成绩。”吴邪把手机凑到解雨臣面前，在几份表格间划来划去，“语文、数学，包括他选考的物化生，回回门门都妥妥的年段前五。单科排名又高又不偏科，要不是你这害人的英语，我看他总排名稳坐第一不成问题。”
都不用凑过去看成绩，提起张起灵，解雨臣就直觉头疼：“……不用你提，保不齐我俩八字不合，小爷也很想知道哑巴张的英语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看过他的卷子，完型阅读一类都还可以，但他的单词啊作文啊，这种需要自己写的，完全一团糟，去问他，他又不会说话。”
“你当相亲呢，还八字？”吴邪哭笑不得。
解雨臣从吴邪手中接过手机，拍拍吴邪的肩站起身来：“行了，咱们走吧。我再带你逛逛九中，一会儿早点回去，我可还要午休呢。”
“美容觉啊。”吴邪端着饭盘，调侃道，“果然是咱们美丽动人的解大花同学。”
“我这张脸要是不好好保养，很多女孩子可是要伤心的。”解雨臣是走在吴邪前面带路的，此刻回首而笑，目光盈盈。
“还有啊，吴邪。”
“嗯？”
“但愿你说要带领十班努力的话，不会是戏言。”
视线交错，两人都停下了脚步。
“怎么会？爷的脾气，你还不了解么？”吴邪勾起唇角，模样与解雨臣记忆中固执而又倔强的男孩相重合，“现在是三月初，再过一个半月左右就该是四月学考了，你就等着被咱们大十班大跌眼镜吧。”
解雨臣于是也笑了。
“……静候佳音。”
中午12:30，是午自习上课的时间，而十班教室内依旧吵嚷声一片。
吴邪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近教室的。
门口坐着的一个小个子听见有人进门的动静，余光眺了吴邪一眼，继续扭头和身后的同学谈天，完全不把这个新来一上午的老师当做一回事儿，神情和动作中甚至还带着几分刻意地挑衅。
吴邪记得他就是那个叫皮豹的小子，看着蔫不拉几的，实际上猖狂得很，自我介绍时那小子就用大拇指指指鼻尖，说自己的绰号是皮包，以后你要记得叫一声包爷。
然后被阿宁飞过来的一本书砸中了后背，背景音乐是胖子音量洪亮到整个教室都开始共振的笑声。
那时的吴邪没有生气，此刻当然也不会生气。他也是从这个年纪成长过来的，明白自己倘若越为此气愤，就越是合乎这小子的目的，也越会让他得意，继而做出更挑衅的事情。
对于这种人，可得削削他们的锐气才行。
于是吴邪没说什么，对皮包的挑衅眼神回以不逞多让的笑容，接着头也不回地走上了讲台。
其实很多同学都看见了这位年轻的讲师出现在了教室里，但也只是看过就罢，也没放在心上，该聊聊该闹闹。
反正老师和同学们对十班抱有的从来都是消极态度，他们何苦为难自己想着去积极配合他们？
这不过是个刚到的老师，甚至是一个从来都没有带过班级的老师，最初的新鲜感过后，想必也就会放弃自己知难而退了吧。
就在这时，“突突突”的噪音突兀地出现在了教室里。
如放枪般的急促声音来的突然，偏生还带着点熟悉，同学们皆一愣，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前方的声源，空气瞬间寂静下来。
五秒过后，大概是有人回忆起了什么，“靠”了一声。
成为视线焦点的元凶吴某人坐在电脑桌前，左手支楞在台面上靠着头，右手握着鼠标，脸上笑意不改：“哎呀抱歉抱歉，一不小心手滑了。不过既然都安静下来了，就别再吵了呗？”
老老实实地各自回到各种的座位上，学生们心中或多或少都产生了一种被愚弄了的挫败感。
什么放枪？！这分明是PPT系统自带的音效之一！
吴邪看了一会儿台下的小屁孩儿，摸摸下巴又道：“不过虽说上课了该安静下来……我看你们都蛮无聊的，其实我也很无聊啊。你们之前三三两两不是聊的挺开心的嘛，那干脆咱们也聊会儿天呗？小小声的，假装我们在上课而不是扯淡。”
下面的学生们立马就来劲了，三两交头地窃窃私语起来。
他们都是头回听说原来还可以在午自习假装是上课地随便聊天，比起谈天本身，这种相当于在老师协助下违反学校规章秩序的刺激和成就感更让他们神往。
“应该没意见吧？”吴邪屈指敲敲桌面示意他们安静，抬头看向教室后方悬挂着的时钟，“我上午也没见你们有收交作业，估计也不用像那些苦逼的学生午休还要赶作业。现在是十二点四十分，午自修下课……我记得是一点半？咱就聊二十分钟，留出半小时，放心，不耽搁你们睡午觉。”顿了顿，等又是一阵喧闹声停息下后，吴邪神情悠然地再度开口，“刚刚吃午饭的时候，我向你们解老师了解了一下咱们班的成绩……”
方才还都跃跃欲试的十班众人此刻都臭了脸色，胖子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天生大嗓门，用刚好能让吴邪听见的声音骂了一句：“我操，合着这他娘的是碗毒鸡汤啊。”
“是啊，就是碗毒鸡汤。”吴邪也不恼，笑眯眯道，继而摆正了脸色，“你们看看你们的成绩，难道心里就不难过，不着急？居然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了是不是？记住了，你们是学生，学生的任务就是学习。成功之前做你该做的事，成功之后才有资格做你想做的事！像你们这样的，只知道想些有的没的的，不好好学习，怎么考个好大学？怎么找份好工作？怎么过一个好生活？你们的未来怎么办，啊？！”
吴邪的声音越提越高，语气越来越激烈，下面置若罔闻趴下开始睡觉的同学也成正比越来越多。
类似这般的说辞，十班从高二分班初的第一次回头考开始一直听到现在，起初可能还会有部分同学有所反省，现如今所有人都已然修炼至左耳进右耳出的境界了。
就在有同学在老师的聒噪声中两眼一黑准备会见周公时，却又忽的听台上之人口气一转：“……走形式的话就到此为止。这训人的话从我还是你们这帮小屁孩儿的时候就这么说起，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什么改变，你们不烦，爷还烦了呢！以上纯属套话，听过扔到一边就行。”
遂都一个激灵，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射向讲台。
学生们的态度转变可都被吴邪看在眼里，他一笑：“咱们可说好是聊天的。小崽子们，都谈谈吧，为什么不好好学啊？”
刚刚那番套话并非毫无意义，吴邪只是用它们耍了一个很简单的心理学小技巧。先以一个相对无聊枯燥令人生厌的话题作为铺垫，再提出一个平常来说很平凡的话题，在人的心理对比之下，后者便会显得更亲切可爱许多。因此，吴邪有十足的把握这帮学生一定会回答自己的这个问题。
果不其然，吴邪话音刚落，那胖子就嚷了起来：“那还不是废话嘛！学习多麻烦啊，有这时间读书，不如去看漂亮的大妹子！”
“啧啧啧，说好对女神的忠诚呢？你的云彩女神可在十五班等你啊。”
“在理啊胖爷，不飞到十五班狗熊救美，你不怕你女神被同班捷足先登了？”
九中有规定，若能将平时成绩年段排名稳定在前五十内，是可以向校方申请加入创新班的。
身边的同学都笑着起哄道，胖子脸一红，嘴上还试图狡辩：“屁！老子的革.命觉悟可是很高的！这刘皇叔说得好，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胖爷我现在不照样手脚健全地裸奔着嘛，怎么会为了女人做出抛下兄弟的事情呢！……我操天真你笑什么！别笑！你丫的不准笑！”
“好好好不笑不笑不笑。”吴邪生生憋住一张笑脸，丝毫不介意对方给自己取的花名，扭头问其他同学，“你们呢？该不会都像咱胖爷这么风流吧？”
“懒呗！学习多累啊。像这样当个学渣蛮好的，不用像别的班那样，成天愁上课愁作业愁考试的。每天混混日子，想干嘛就干嘛，轻轻松松的，多好啊。”
此话一出，大半个班级的学生都纷纷表示赞同附议。
“那——”吴邪转头望向靠窗最后一排的座位，却是空的。心里一沉，尚未出口的话打了个转儿：“——阿宁，说说你对学习的想法呗，大学霸？”
“我？”被点到名的阿宁施施然站起身来，眉毛一弯唇一勾，原本就艳丽的面容更显出几分女人特有的妩媚，“无聊，想学，就学了呗。”
吴邪对阿宁如此简单直白的答案感到些许意外，有男生就笑：“吴老师这是想用学霸案例激励我们吗？放弃吧，所谓学霸，那对学习的热爱和技能点可都是天生的，而且咱们十班的劳苦大众也是天生跟这种东西不搭边，是吧，伙计们？”说着，男生一下起身右脚踩在椅面上，举高胳膊向整个班挥了挥，活脱脱一传.销鼓动现场。
“就是，学霸的脑回路天生跟咱不一样！咱这能比吗？”
“宁姐和包爷好歹也有捧着书看，成绩好我也认了，可那哑巴张，成天跷课打架，考出来照样好的离谱！”
“嗤，学习的机器吧，这都半年多了，你们见过他和谁主动讲过话？”
“噗哈哈，看来是与人交流的程序设定出毛病了啊。”
“……”
眼瞅着话题越来越偏，吴邪皱起眉，再次敲了敲桌面：“学霸是天生的，难不成学渣也是天生的？”
同学们一愣，不知他意味为何。
“天生低人一等，天生遭受老师和同学们的轻视，天生被你们最不屑的那些所谓的学霸踩在脚下？”
十班学生们安静的诡异，眼中闪过几丝晦涩的光，吴邪却仿佛没看见似的继续说道。
“天生地不敢奋起不敢拼搏，天生地用于供奉自己的尊严任人践踏？”
“天生地放任自流，天生地就该这么简单地顺从无话？”
“哇哦。”年轻的讲师故作惊讶，神情却是说不出的认真，“我活了二十五年，还是头一回知道，原来老天爷还这么多管闲事，不管大事小事都就这么‘一切交给命运’就好了？”
他不是在讽刺，也不是在嘲笑。
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个被十班同学努力忽视却根本无法忘记的事实。
他们因成绩而被取笑，在取笑中懦弱地选择了逃避，继而换来更多的冷眼与讥讽。
他们以为自己早已不在乎不论是分数亦或是名声，但事实上他们可能可以做到前者，却无法向后者妥协。
直到血淋淋的伤口被人强制暴露在阳光下之后，才恍然发现疼痛并不会因为自己的刻意回避而减轻分毫，它们依旧存在，且猛烈。
大人口中的成绩和未来，对他们来说太远，也太飘渺，他们没有体会过社会的疾苦，无法了解其中的可贵，所以他们无知亦无畏。
但那个年岁少年的叛逆，那个年岁少年的尊严。
……怎么可能又怎么可以认输？！
“不聊了，二十分钟的时间可该到了。”吴邪缓缓站起身，看着面前的学生们，“好好想想吧，小崽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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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cos x ( x＝0 )
一切的伊始同堕落与救赎间的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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